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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辭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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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四爺爺,奶奶問爺爺四爺爺來做什麽,爺爺說:“省槐回來說外面越來越亂了,讓咱們在家好好的註意點。”說完爺爺就背著手回了屋裏。

屋裏炕上還坐著手裏抓著沙包的培茵,培茵無意識的扭著手裏的沙包,不知道應該做點什麽,要過年了,出去打聽消息是不要想了,而且看爺爺的樣子,還不想讓家裏人知道這件事情,也幸虧爺爺一直就是個沈默寡言的人,平時都不見他有什麽表情呢。

不管怎麽說,年還是得過呀,爺爺帶著把大門,屋門上的春聯都貼好了,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去二爺爺屋裏跟二爺爺一起坐在炕頭上抽煙,間或說幾句應景的話。

培茵因為人小,只要是不亂出門,亂禍害東西,家裏人一般都不註意她,這就給了培茵跟著自己爺爺的機會了,看爺爺跟二爺爺靠在二爺爺的炕桌上抽煙,培茵就自己脫了鞋子踩著炕前的一個凳子爬到二爺爺的炕上,給爺爺和二爺爺倒茶水。

因為過年,炕上的炕桌也擦得的幹幹凈凈的,還在炕桌上擺了一個用木頭做的茶盤,上面擺著茶壺茶杯。

二爺爺是個性格開朗的人,家裏的幾個孩子都喜歡跟二爺爺說話,別看村裏很多人瞧不起二爺爺沒有兒子,但是二爺爺卻一點都不在乎,培茵甚至有一次聽二爺爺寬慰二奶奶:“那些人的話你也去聽?你要是什麽事情跟他們都一樣,你還用不用活?孩子娘啊,你怎麽還看不開呀,沒兒子怎麽了?你看看咱們老兩口這幾年過的多舒坦,有了兒子有了孫子的不還得去幫著兒孫們幹活嗎?都六十歲的人了,幹了一輩子不嫌累的慌啊,再說了,咱們家現在孩子還少了?你看看咱們家的這些孩子,隨便拿出一個去誰家的孩子能比得了?以後別聽他們瞎咧咧。”

從聽了那一次話之後,培茵就喜歡這個總是笑瞇瞇的二爺爺,二爺爺心靈手巧的,用木頭給孩子們雕刻很多小東西,完了用砂紙打磨的非常光滑,奶奶說,當年要不是有了戰爭,你二爺爺沒準真跟著那位流落在咱們這裏的雕刻大師學成了呢,那位雕刻大師原來是京城人,因為得罪了權貴流落在西平城,二爺爺跟著學了幾天之後,大師因為逃難的時候傷了身子,一病不起,直接就嗚呼了,不過那一整套的雕刻家什倒是留給了二爺爺,一直被二爺爺當成寶貝。

雖然現在婦女能頂半邊天,而且都在宣傳男女都一樣,作為二爺爺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家裏還是有個男孩子才踏實呀,當然了,這都是外面的人的看法,在家裏二爺爺有什麽事情都是跟在爺爺的身後來,奶奶說二爺爺是個心大的,培茵覺得挺對,看看,當年二爺爺在西平城裏也是有名的文人雅士,這才過了多少年呀,就成了沈家村一個在牲口棚幹活的老人了,不過二爺爺也是幹的高高興興的,也沒見人家嫌棄什麽。

那個木頭茶盤還是二爺爺自己做的呢,簡單的雕刻,用砂紙打磨好了之後上了幾遍清漆,原木的花紋帶著幾許時光的悠遠。這塊木頭培茵曾經見過,去年夏天的時候是青山的一位老爺爺來看爺爺的時候帶過來的,因為知道家裏的二爺爺喜歡這個,這塊木頭是去山上的時候撿回來的,隊裏看什麽都不能做,就不要了,老爺爺撿回去之後原本想著劈了當柴火,還是一下子想起來沈家的老二喜歡雕刻,就把這塊木頭帶了過來。

二爺爺見到木頭之後,非常高興,雖然木頭不多,但是做那麽一兩件的小物件還是很好的,就著木頭的輪廓做了三個茶盤子,一家一個,爺爺屋裏的炕桌上也有個這個,放個茶壺茶碗的還是很雅致的。

兩位爺爺看一丁點大的小孫女給兩人倒了茶水,忙上前接著,二爺爺說:“哎喲,這小妮兒啊,還知道給人倒茶了。”

爺爺趕緊把培茵手裏的茶壺拿過去,有些緊張的問:“燙不燙?可別燙著了。”

培茵揚起笑臉,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的爺爺,脆生生的說:“爺爺,不燙,給你還有二爺爺倒茶喝。”本來滿心愁緒的爺爺看著自己小孫女的笑臉,煩悶的心順暢了很多,嘆了口氣,想著,車到山前必有路,等過了年在慢慢打聽吧,個大活人的還能找不上?於是,爺爺把茶杯放到炕桌上,敲了敲大煙袋鍋子,抱起培茵說:“走,爺爺帶你看看你哥哥姐姐他們在做什麽。”

培茵看自己爺爺的臉色好多了,抱著爺爺的脖子,說:“爺爺,鞋子,鞋子。”

爺爺把培茵放到炕沿上,撿起地上培茵的棉鞋,給她穿上,又抱起她,說:“好了,咱們走吧?”

培茵笑呵呵的說:“走吧。”

爺爺奶奶睡覺的屋裏三位奶奶還有沈母沈二嬸都在炕上幫著忙活著包水餃,因為家裏人多,得準備好幾蓋簾的水餃。剛到門口就聞到白菜豬肉餃子餡的味道,以至於很多年之後,培茵聞到豬肉白菜餃子餡的味道就覺得要過年了,當然了,這個白菜的味道得是經過霜凍的白菜的味道,夏天種出來的白菜沒有那個味道的。

炕上的小炕桌已經搬到別處了,一張矮矮的四腳桌子,放著家裏的面板,沈母站在炕前,這個高度正好搟餃子皮,三位奶奶就坐在炕上包水餃,包好了就放在用細細的高粱稭釘成的蓋簾上,沒一會就擺了一蓋簾,二嬸在一邊幫著沈母摁面劑子,幾個人合作的天衣無縫。

時間也就是下午三點多,沈父沈二叔帶著幾個男孩子把前後院都打掃的幹幹凈凈的,就連已經空了的豬圈都清掃幹凈,後院已經空了的菜園也清掃幹凈了,爺爺帶著培茵在前院後院走了一遍,培茵覺得過年就得這樣,把家裏打掃的幹幹凈凈的,“除舊迎新”過大年。

堂屋裏支著那張矮飯桌,上面放著一個大大的面板,二嬸跟沈母搟餃子皮,三位奶奶負責包,白菜豬肉餡的,白菜去了水,剁得細細的,豬肉裏面加上大蔥大姜,活上醬油也剁了,然後再把剁好的肉攪拌在白菜裏,再倒上點豆油,撒上點鹽,於是誘人的味就飄滿了整個屋子。

晚上吃水餃,早上還得吃水餃,大大的用高粱莛子釘的蓋簾上擺滿了白白胖胖的餃子,培軍幹一會就跑到屋裏,問,包了多少了呀,我看看我看看,然後就伸著脖子用指頭點著數過來數過去,二嬸笑嘻嘻的說:“哎呀,培田真厲害呀,都能數到一百了呀,晚上的時候可得多吃幾個水餃才行呢。”

培田就嘻嘻一笑,說:“二嬸,謝謝你,我一定會多吃幾個的。”然後就在跑到院子裏幫著繼續幹活。

沈母笑著說:“這孩子,幹活也掛掛著吃的。”

二奶奶笑著說:“能吃的才有福呢,培華娘,前兩年咱們虧著培田的肚子了,這幾年越來越好咱們可得可著孩子的肚子來,得把前兩年虧得給補上,要不然孩子多虧呀。”

沈母說:“二嬸,我知道了。”

還不到六點天就黑了下來,村子裏靜悄悄的,也沒有培茵遙遠的記憶中鞭炮的硝煙味道,但是空氣裏流淌的依然是年的味道,這個味道不是靠味蕾去感知的,而是幾千年來大家對新年的祈盼,對新的一年的美好的期望,這個在培茵看來就是一種感覺,一種對於未來一年的希望的雀躍,更是代代相傳的印在人們骨子裏的對於“年”的一種詮釋。

沒有聯歡晚會,沒有大魚大肉,大大的八仙桌圍滿了一家老小。

屋裏點著幾盞油燈,昏黃的燈光下桌子上熱氣騰騰的餃子的香味一個勁的沖擊人的味蕾,唾液腺,就連培茵也覺得自己越來越饞了,這才幾天沒有吃水餃啊就恨不能蘸著桌子中間的醋碟子狠狠的吃上幾個。

爺爺看大家眼巴巴的瞅著自己,看著桌子上的餃子,清了清喉嚨,說:“這是咱們家的團年飯,祝願明年咱們都健健康康的,來咱們吃餃子。”說完就用筷子夾起一個。

隨著爺爺動筷子,桌上的眾人也都跟著動了筷子,沈母先給培茵夾了一個,蘸了點醋,放到培茵面前的小碗裏,培茵就用小調羹舀著就著碗邊慢慢的吃著水餃。

白菜豬肉餡的,剁上蔥姜,肉香,蔥姜的辛香,碰撞到一起竟然是如此的好吃,培茵只覺得好吃的要把自己的舌頭一起吞下肚子,看著自己的哥哥姐姐們,也都在埋頭吃餃子。

因為是過年,平時不舍得吃的在這天是要管飽的,要不然來年一年都會少了吃的,所以大家非常期盼著過年,能吃點平時撈不著吃的好吃的。

吃完飯,大家圍坐在爺爺奶奶的大炕上說話聊天。

沈二叔說:“我給大家拉個手風琴吧,過節了,咱們也熱鬧熱鬧。”

沈二叔說:“咱們黨在延安的時候毛主席就召開團拜會,過年就得高高興興的,沒什麽不合適的,你們等著啊,我去把我的手風琴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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